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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0元1斤的长江刀鱼绝唱:明年你可能花两倍的钱也吃不上

福州有家装饰工程通讯 2025-03-26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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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同样笔直的8米长的竹捞干,斜着插进他的胳膊弯里,牢牢地杵在船板上,那是他的长矛。
他双腿分开,一动不动地遥望着江面数百米外刀鱼渔网的方向。
他向着刀鱼出征。
作为“长江三鲜”之一的刀鱼,肉质肥美细嫩,体型瘦长,像一把放大版的西餐刀。

这天是4月9日,间隔清明节过去已有5天。
刀鱼刺多,按照特性,清明节前刀鱼“刺软如棉”,卡不着喉咙,而清明后“骨硬如铁”,就该卖不出价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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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有些反常。
清明节前,刀鱼收购价5000元一斤,节后,价格也没像往年一样跳水,依然保持在每斤3000元旁边。
这乃至超过了去年刀鱼的最高价。
“今年刀鱼太少了,只有去年的十分之一。
”郭剑飞神色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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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长江里的刀鱼产量,今年遭遇了断崖式的下滑,是十多年来的最低点。

2015年11月17日,农业部发文对《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水生野生动物调度方案公开搜聚见地,将刀鱼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如果方案得到通过,往后捕捞和食用野生刀鱼将被视作违法。
这意味着,今年或许是捕捞刀鱼和吃刀鱼的末了机会。

清明前一天,刀鱼价格飙升到每斤5000元,却依然是供不应求。
“是该和长江刀鱼说再见了。
” 郭剑飞说。

逐日人物(ID:meirirenwu)易方兴发自上海 江苏

刀鱼出水:2000多米渔网,网起1条刀鱼

以上海崇明岛的联络沙渔港为出发点,向东南方向约20公里,是长江刀鱼的捕捞区。

4月9日上午10点,郭剑飞的“沪崇渔10672号”在江面上悄悄漂浮着,彷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是上海崇明本地人,已经当了30年渔民。
江水上年复一年的江风和日光,将他的皮肤打磨成了暗赤色,这是当地渔民们的代表肤色。

53岁的他,视力极好,能看到千米外江上的泡沫浮子。
一双常年打渔的手掌,粗大而结实,掌心上有和渔网摩擦出的厚厚一层老茧。
这些都显示出,他是一个履历丰富的老渔民了。

上午10点30分,郭剑飞等待的东西来了——涨潮。

绵延2000多米的渔网区域,是他的捕刀鱼范围。
展开的37张渔网如同一面漏水的大坝,将自西南向东北的江水拦截,所有流经这里的江水,都要被渔网“筛查”一遍。
这正是捕刀鱼的专用渔网,当地渔民称之为“丝网”。
它由头发丝粗细的透明网丝体例而成。
这片水域是体长超过25厘米刀鱼的“生命禁区”,一旦有这样的刀鱼顺着潮水游动,一头扎进宽约4.5厘米的网眼后,便不可能解脱。

伴随着逐渐涨起的潮水,郭剑飞叫上弟弟出发了。
他拿着一根8米长的捞杆站在船头,驶向第一张渔网的方向,他认得自家渔网上泡沫浮子的形状。

在上海崇明岛外,长江入海口的广阔江面上,险些每一条渔船上,都配备有起锚机和捞杆。
用捞杆将渔网上的绳子捞起,经由起锚机的缠绕,把渔网拽上船,在取下网上的刀鱼之后,又在船的另一边把渔网放下去,这是如今打刀鱼的普遍办法。

刀鱼学名长颌鲚,是一种范例的洄游鱼种,每年春天3、4月份,从大海洄游长江,逆流而上,在淡水中产卵。
而到了当年秋日,孵化后的小刀鱼又会顺流返回近海,长到第三年再洄游入江。

清明前后的刀鱼,刚刚游到长江入海口的淡海水交界处。
在海水中生活了两三年的它们,体型都成长到了25厘米以上,为孕育后代,身体积蓄了两三年的精华。
也正是这一部分刀鱼,被视作最为肥美、体型最大的那一批,被称之为“江刀”,成为一种奢侈品般的存在。

4月9日上午11点,伴随着起锚机的马达声, 郭剑飞盯着一寸一寸从江面升起的渔网,沉默不语。
这和过去不同。
在刀鱼多的年份,郭剑飞必须时候指挥渔网的收放,一旦网中涌现了刀鱼,他须要立即喊停取下刀鱼。

5分钟过去了,50米长的渔网被起锚机依次拉起,从船上过了一遍。
他没有机会喊停。
空空如也的渔网像是在脏水里大略泡了个澡,缠绕着树枝、塑料袋和塑料空瓶,唯独没有鱼。

2000米的鱼网,只打上来这一条刀鱼。
图/易方兴

花了3个小时,他将36张渔网都起出水面过了一遍,他担忧的事情发生了,一条刀鱼都没有。
只有在第37张网上,才缠绕着一条刀鱼。
出水之后,这条刀鱼挣扎了几下,很快就去世去了。
2000米的渔网,1条刀鱼。
这是唯一的收成。
“刀鱼快没了。
”这是渔民郭剑飞的心结。
捕鱼季四十多天,他一共捞上来不敷50条刀鱼,这是三年前,他撒一次网的收成。

50年,刀鱼的万倍涨价之旅

长江刀鱼是许多像郭剑飞一样渔民百口的生存。
从小在江边终年夜,长江刀鱼本不算什么奇异之物。
出生于南京市的作家叶兆言,还专门写过一篇长江刀鱼的文章。
在上世纪60年代,刀鱼的市情价格是4毛钱一斤。
和现在5000元一斤比较,50年,价格涨了一万多倍。

现在所有的食用淡水鱼中,没有任何一种鱼能企及如今刀鱼的价格。
它的身价,乃至超过了一些不雅观赏鱼类。
加上与之齐名的“长江三鲜”,野生鲥鱼和野生河豚基本绝迹之后,硕果仅存的刀鱼,成为了名副实在的“长江第一鲜”。

“2010年到2012年,是刀鱼历史上最贵、也是最赢利的三年。
”打了12年刀鱼的渔民张世杰说。

张世杰记得,2012年,刀鱼价格涨到了每斤8000元,达到了历史上的最高点。
同年在江苏举办的长江刀鱼王***拍卖会上,一条重325克的长江刀鱼王拍出了59000元的天价。
2012年八项规定出台之后,刀鱼价格骤降至千元以下。

如今,随着每年刀鱼产量锐减,刀鱼价格又开始迅速回升。
张世杰剖析说,刀鱼的价格之以是这么高,同它的产量和数量有密切关系。

见这是条财路,“捕刀”的渔民越来越多,丝网一起从福建、浙江、江苏到上海崇明,几百公里的海岸线上全是渔网,刀鱼基本都被捕尽了。
“我祖辈的渔民说,过去刀鱼最远能洄游到洞庭湖产卵,但现在江面的情形,它们不可能游得过去。

一条船,每天能捕上的大刀鱼,只有两三条。
图/易方兴

唐文乔认为,刀鱼资源的衰减紧张还是由于“人”。

唐是上海海洋大学鱼类研究室主任、中国鱼类学会副理事长,他认为,捕捞强度大、江岸工厂污染及船舶排污、通江湖区改造、长江流域水利举动步伐培植等成分,都恶化了刀鱼的生存环境,造成种群衰退。

根据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淡水渔业研究中央供应的统计数据,1973年,长江流域沿岸长江刀鱼产量为3750吨,到1983年约为370吨,2002年后其产量不敷百吨,2010年为80吨,2011年为12吨。

叶兆言在那篇回顾刀鱼的文章末了,如此写道:“过去这些年,刀鱼的价格一贯在飞涨,涨到末了,只剩下一个字“贵”。
再后来,贵也没有了,听说在长江里很难再打到刀鱼。
偶尔在餐桌上还能碰着,真正懂行的会见告你,那个并不是真正的长江刀鱼,长江刀鱼基本上已消逝,已绝迹。
他感叹,苏东坡笔下的“恣看收网出银刀”,已经成为一个传说。

俩月赚百万,已成过去

收购商登上渔船,刀鱼就通过这种办法收购。
图/易方兴

张建(化名)的赢利记录也成了传说。
他是江苏南通如东县人,来上海崇明做刀鱼买卖已有10年。

这些年,他像候鸟一样,每年2月份来到上海崇明联络沙渔港住下,4月尾捕刀结束之后再回江苏老家。
“辛劳两个月,如果价格好,两个月能赚一百多万,接下来一年都不用干活儿了。
”张建说。
他跟十多条渔船签了协议。
郭剑飞的船是个中一条。

他们捕捞的所有刀鱼,都按照当天的江面交易价收购,又由张建转手卖到别处。
他是刀鱼交易链条上最前真个环节。
上海一共200多艘拥有“刀鱼特许捕捞证”的船只中,与他互助的有靠近十分之一。

但便是这样规模的收购商,张建今年的日子仍旧不好过。
“今年刀鱼价格比去年涨了三倍,但产量却只有十分之一,我得倒贴钱。
”4月10日傍晚,他的收鱼快艇从江面返回港口,装满冰块的泡沫箱中,符合“大刀”标准的鱼,只有8.2两,这些是这两天十多艘渔船、数百张渔网的全部收成。

4月6号,崇明渔民正对打上来的刀鱼称重。
图/易方兴

刀鱼价格的划分极为严苛,已经形成了类似于不雅观赏鱼一样平常的标准。

张建打开泡沫箱,轻轻拿出一条最大的刀鱼,这条鱼重3.2两。
“品相好的‘大刀’,体主要在2.5两以上,背部要有黄色的光泽,鱼鳞和尾巴不能破损,不能有划痕,身体还要丰满,握在手上,鱼该当是笔直的,像一把刀。
”他双手捧着,把这条“大刀”放回泡沫箱,恐怕刮掉一片鱼鳞。

“现在是清明之后,2.5两以上的大刀,在市场里还能卖到3000元一斤,中刀直接降到800元一斤,2两以下的小刀,不到400元。
”说着,张建把两条身体被渔网划出了指甲盖大小口子的刀鱼,扔到了箱子表面。

“虽然这两条刀鱼也有2两以上,但身体破了,我们叫它‘破刀’,基本不值钱,只能自己吃了。
”这时,在张建部下干活的渔民老廖倒有些愉快。
这两条破刀,将是他今年吃到的第一顿刀鱼。

在三四十年前,老廖说最渴望吃到的是米饭。
“当时家里穷,饭菜里也没有油,吃的都很清淡,那时每次吃刀鱼,都觉得嗓子眼儿里一团肥光滑油滑下去,对付清淡惯了的人来说,我真不以为好吃。
”老廖说。

四轮抬价

4月10日晚,刀鱼经销商张建载着这箱刀鱼出发了。
他要将刀鱼从上海的渔港,运到江阴进行交易。
当天的刀鱼,就必须立即送往市场。

对付刀鱼的保鲜方法,张建和同行没少考试测验过。
“我们试过零下50度速冻,或者连着水一起冻住的方法处理刀鱼,但解冻后鱼肉的口感就变得很差,像一团棉花,因此刀鱼出水后,3天内必须卖出去,然后立时吃掉,不然口感就差了。

凌晨2点,江苏江阴的刀鱼批发市场,大刀很快被抢购。
图/易方兴

江苏省江阴市的刀鱼批发市场,是江苏一带地区的最大的刀鱼交易市场。
由于刀鱼必须抢鲜卖,因此市场在凌晨1点开门,这样刀鱼的二级收购商购买完刀鱼之后便可以立即***。

4月11日凌晨1点,来自长江入海口沿岸各个渔港的小面包车,搜集到江阴市刀鱼批发市场。
约300米长的市场道路一旁,是十多家刀鱼批发店面。

不多久,挂着苏A、苏B、苏F、苏M等各式牌照的车辆便陆续进入市场。
“这些都是二级收购商,有大酒店的采购员,有市场里的鱼贩子,还有大型超市的人。
”张建说。

险些每家店外,都有十多名顾客在挑选。
半小时后,一个头发烫成波浪卷、身穿皮衣、脚踩高跟鞋的中年女子看上了张建的刀鱼。
本日大刀的市场价是3000元每斤,她与张建还价到每斤2800元后,走进店里,从身边的玄色皮包里抽出两捆现金,共约23000元,过了点钞机,中年女子拿鱼走人。

“她经营一家小有名气的江鲜酒店,老主顾,卖得便宜些。
”张建算了笔账,刀鱼2000元一斤从江面上收购,开车来到江阴的批发市场,还要按照卖出的价格交给市场4%的摊位费,8.2斤鱼差不多赚6000元。
“但我还要付油钱,每天船工的工钱,加上租船的钱,这些钱基本上扣除本钱不剩多少了。
”由于刀鱼要经由江面交易、一级收购商、二级收购商、菜市场或餐馆这四道过程,消费者们真正吃到嘴里的刀鱼,实际上已经提高了4轮价格,一条出水价格2000元每斤的刀鱼,终极买到家里就变成了3000元每斤,乃至更高。

少吃一种鱼 留下一个物种

在江苏南通菜市场中热销的刀鱼。
图/易方兴

在江苏南部的南通、江阴这些城市,刀鱼如同一种符号。

4月12日,随便乘上一辆江阴市的出租车,就连出租车师傅都能谈起刀鱼的辨别方法和吃法。
“刀鱼我们一样平常都清蒸为主,有时候红烧,蒸的时候不用去鳞,由于油脂都在鳞里,那个鲜呀。
”江阴出租车师傅柳师长西席说。

而在南通,许多人家里的习俗,便是清明节时吃一条刀鱼,有钱人就买大的,普通老百姓就买条小的,三两条下来一百多元,弄回家一蒸,也是一道美味。

在江阴的“城中市场”,是江阴人买刀鱼的紧张市场之一。
市场中的一个鱼摊上,刀鱼是***的紧张产品,四五个箱子摆放了一排,大刀鱼3000元旁边一斤。
鱼摊的商贩说,普通百姓一样平常很少买大刀鱼吃,纵然买的话,也是送礼为主。
“一样平常送6条或者8条,数量也吉利。
”鱼贩说,实在大刀鱼和小刀鱼的味道是一样的,但越大的刀鱼,送礼起来越有面子。

江苏江阴的一家高等酒店内,刀鱼险些是一道必点菜。
图/易方兴

在3、4月份的南方沿江城市饭店里,江鲜刀鱼,也是主要的菜品之一。
江阴长江大桥一侧,是江阴市的五星级饭店“爱晚亭”所在地。

不才午5点,这家以江鲜有名的饭店已经订不到位置。
在这家饭店的菜谱上,把长江刀鱼的图片放到了显著的位置,并标注着“时价”。

“如今跟八项规定出台之前比差远了,那时公务接待在这个时令都是吃的刀鱼。
”该饭店的一名经理说,如今刀鱼价格降下来了,饭店也以做江鲜为主,大刀目前3000旁边一斤,一斤有三条刀鱼,“如果是6个人用饭的话,可以点两斤吃。

在江苏、上海这样的城市,吃刀鱼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

水产商张建对此体会尤为深刻,“三四月份,你要宴客送礼,送烟酒的话太平庸了,送外国红酒的话又担心有假的,但你送几条大刀鱼给别人,有心意,有品位。
”张建说,在八项规定出来之后,一些人宴客用饭不能在饭店里,就只能在自己家里吃,“把星级饭店的厨师请到家里,做刀鱼家宴,这样的例子很多。

他的客户里,基本也因此商人为主,他发明一种刀鱼礼盒,内置冰块,专门供人宴客送礼利用。
今后,这条刀鱼的利益链条可能将会消逝。

今年很可能是末了一捕,吃刀鱼或将成为历史。
图/易方兴

早在2002年,为了保护长江流域的鱼类资源合理利用,长江流域就开始履行禁渔期制。
如今,捕捞刀鱼也须要持证捕捞。

但仍有大量的无证船只在江面上造孽捕捞。
上海崇明、江苏南通的多名渔民说,无证船只常常利用网眼一两厘米的网具,将“鱼子鱼孙”一扫而空。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2015年11月,农业部渔业渔政管理局发文对《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水生野生动物调度方案公开搜聚见地,素有“天下第一鲜”美誉的刀鱼(学名刀鲚)榜上有名。

江苏省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事情职员说,刀鱼在《名录》搜聚见地稿中属新增二级保护野生动物,跟江豚是同一级别。
一旦调度后的《名录》获通过,那么今后再吃长江刀鱼就违法了。
一旦《见地》通过,今年可能是捕捞、食用刀鱼的末了一年。

见鱼价格大涨,商家也看准了末了的机遇。
在江阴、南京等地,一些饭店里,就挂牌 “末了的美味”。
一旦刀鱼禁捕,吃了大江30年的渔民郭剑飞也将面临失落业。

他懂得涸泽而渔的道理,“我希望江里的鱼能多起来。
少吃一种鱼,多留下一个物种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

文章为逐日人物(ID:meirirenwu)原创,尊重原创,侵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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