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能源汽车的故事刚开始没多久，它的续集就已开篇。
按照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均匀利用年限5-8年打算，海内正在迎来第一批退役动力电池高峰期——根据中国汽车技能研究中央数据，2021年海内累计退役动力电池超过32万吨，2025年有望增至78万吨。而据关注新兴家当的智库“高工家当研究院（GGII）”数据，2021年退役动力电池回收量占废旧锂电池回收总量的比例超过八成。
随着原材料涨价，锂电池生产本钱水涨船高，回收退役电池中的锂、镍、钴等金属，既可以缓解资源压力，也能降落生产本钱。多家券商预测，2030年锂电池回收利用市场规模将打破千亿元。
天眼查数据显示，2021年以来，锂电池回收行业新成立了数万家公司。嗅觉敏锐的成本也希望能找到锂电池回收赛道的“宁德时期”——作为锂离子电池研发制造巨子，“宁德时期”在成本市场高歌年夜进，总市值一度打破1.5万亿元公民币。
最近引起业内关注的是依赖有色金属质料制造起身的广东金晟新能源株式会社（以下简称金晟新能源）。三个月内，金晟新能源完成两轮数亿元融资，估值高达120亿元，已启动上市辅导备案，估量冲刺IPO。
2022年8月，深耕有色金属资源回收利用领域的上海西恩科技株式会社（以下简称西恩科技）亦提交创业板IPO申请，拟募资8亿元，用于其20万t/a锂电池材料综合回收利用项目。
锂电池回收行业，真能成为新能源领域的下一个风口吗？
回收折扣系数倒挂
2023年1月，电池级碳酸锂的价格终于较前一年的猖獗有所降温，跌破50万元/吨——2022年11月峰值价格曾打破60万元/吨。而2021年初，其价格仅为每吨5万元旁边。
电池级碳酸锂是制作锂离子电池的主要质料之一。它的火爆也让新能源的衍生行业——锂电池回收走进"大众年夜众视线。锂电池电量衰减至80%之后，无法知足为新能源汽车供应动力，将进入回收处理阶段，紧张有梯级利用和拆解两种回收办法。
梯级利用是将剩余容量较高、整体知足利用需求的退役动力电池适当修复、统一标准后，投放至低哀求的电池领域进行二次利用，如储能、低速电动车等；拆解是通过工艺技能回收电池中的锂、镍、钴、锰等金属，作为生产质料，循环利用。目前梯级利用存在技能难题,利润偏低，而拆解回收工艺成熟，利润更高。
废旧电池紧张有三元锂电池和磷酸铁锂电池，回收价格一样平常以上海有色网报价的镍、钴、锂等金属的市场价格，再乘以一定的折扣系数。
近两年废电池折扣系数乃至涌现倒挂。赣锋循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赣锋循环科技）副总经理章小明见告南方周末，2021年底三元锂电池的折扣系数不敷100%，2022年11月时最飞腾到了230%。
折扣系数倒挂征象，缘故原由之一是计价办法。章小明先容，组成三元锂电池的金属紧张有锂、镍、钴等，此前锂的价格很低，三元锂电池回收价格按镍和钴的价格作为参考基准，锂不参与计价。锂价飞涨，远超镍、钴的价格，遂涌现折扣系数倒挂。
有人镇静，有人囤货
当2022年三元锂电池回收价格处于高点时，企业开始涌现分解。
例如，赣锋循环科技为掌握风险，基本没有高价收购废旧三元锂电池，紧张依赖此前低价购入的存货。“按我们的打算，当回收系数为230%，碳酸锂价格为50多万元/吨时，回收业务实在是亏损的。”章小明称。
但也有许多企业仍在高点购入废旧锂电池。中国汽车技能研究中央政策研究中央副总工程师黎宇科对南方周末先容，有些公司看好废旧电池价格会连续上涨，遂买入囤货；有些大公司为了提高产能利用率，只能高价抢电池，“生产设备每年还有折旧费，至少先把生产线运转起来，哪怕薄利乃至略亏，也比机器放在那不动要好得多”；还有一些新成立企业为了“冲古迹”，制造一份俊秀的成绩单。
回收市场上，三元锂电池由于能提炼出锂、镍、钴等金属，一贯比磷酸铁锂电池更受欢迎。章小明回顾，2017、2018年，做磷酸铁锂回收的企业比较少，利润很低。近两年，由于磷酸铁锂正极废粉价格暴涨，废旧三元锂电池价格过高，磷酸铁锂电池回收的代价和市场份额占比也有所提升。
章小明先容，赣锋循环科技拥有三元锂电池和磷酸铁锂电池回收各3.5万吨产能，2022年，三元锂电池回收的实际产能利用率较低，而磷酸铁锂电池回收的实际产量超过了设计产能。
金属等大宗商品的价格颠簸是正常征象，回收行业受金属价格影响密切。黎宇科称，例如整车回收紧张是回收废钢，当钢价较高时，回收企业即便粗糙地拆解一下，利润也很好。但如果钢价下跌三分之一，许多企业就开始亏损。
业内人士普遍认为，2023年起，碳酸锂和废旧锂电池价格可能会连续回落。伊维经济研究院研究部总经理、中国电池家当研究院院长吴辉见告南方周末，此前锂价飙升紧张源于供需关系的错配，如今业内对市场有大致预期，锂电池供应链上游会提前做好准备，且未来新能源汽车和锂电池的需求不太可能会翻倍增长，供需关系将改进。
北京特亿阳光新能源总裁祁海珅指出，锂电池的金属价格未来可能会像石油等大宗商品一样，成为期货，在交易中找到供需平衡点。
行业已到盈利临界点？
“前两年，锂电回收很少被圈内人谈论，一些企业顶多是试探性布局一下。但最近两年，大家对这一块都非常积极。”祁海珅见告南方周末。
除了市场高度关注的金晟新能源、西恩科技，公开资料显示，深圳市恒创睿能环保科技有限公司在2022年8月-9月接连完成超3亿元B轮融资和超亿元B+轮融资。湖南顺华锂业有限公司、深圳市杰成镍钴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等企业都在2022年下半年完成了超亿元的融资。
“成本对锂电池回收行业跟踪好几年了，近期增加关注，解释锂电池回收行业可能已到盈利临界点，很多企业在2022年开始盈利。”吴辉说，“未来几年，基于回收市场的逐步完善和规模效应的逐渐表示，（锂电池回收）将处于快速增长阶段，高估值正反响了这样的趋势。”
锂电池回收行业溘然爆发，源于业内看好其前景。汇丰在2022年11月的报告中指出，2025年中国会有大量电动车电池到其利用寿命，这一年将成为电池回收行业的迁移转变点。
赣锋循环科技的预判乃至更早。“我们认为，在2024年旁边，市场上废旧锂电池该当会有比较大的增量。”章小明表示，公司已经支配，将加强锂电池回收的研发力量和资金投入。
格林美在接管投资者调研时称，目前是新能源快速增长期，处在一个增量市场中，还远没有到回收高峰期。公司操持到2026年动力电池回收量将达到30万吨的规模。
随着原材料涨价，锂电池生产本钱水涨船高，回收退役电池中的锂、镍、钴等金属，既可以缓解资源压力，也能降落生产本钱。（视觉中国/图）
产能利用率可能不敷50%
市场火爆和成本热捧的另一壁，则是锂电池回收行业产能利用不高的现实。
章小明表示，目前，锂电池回收业务对赣锋锂业的本钱影响和利润贡献都不显著，放眼全体回收行业都是如此。
以锂电池回收行业的头部企业格林美为例，其动力电池回收的产能设计总拆解处理能力为21.5万吨/年。据中国工业节能与清洁生产协会新能源电池回收利用专业委员会预测，2022年中国动力电池退役量在20万吨旁边。换句话说，2022年中国所有的退役动力电池还喂不饱一家公司的生产线。
格林美的财报数据显示，2021年格林美动力电池回收业务营收仅占总营收的0.78%。2022年前三季度，格林美累计回收动力电池1.2万余吨，估量整年回收退役动力电池包（不含废物）2万吨以上。
黎宇科判断，2022年锂电池回收行业的均匀产能利用率可能不敷50%。“我以为目前行业仍处在前期布局阶段，不管企业讲述的故事听起来有多好，都可能须要较永劫光去验证。”
此外，锂电池回收行业头部效应越来越明显。2018年至今，工信部公布了四批《新能源汽车废旧动力蓄电池综合利用行业规范条件》企业名单，业内习气称之为（动力电池回收利用）“白名单”，共有八十余家企业入选。该“白名单”类似于“推举企业”，不具备逼迫性。
据黎宇科不雅观察，2022年约有一半到三分之二的废旧电池流入了“白名单”企业手中。在非“白名单”企业中，一些不具备生产能力的公司扮演着倒买倒卖的“电池黄牛”角色，一些具备生产能力的公司由于竞争力不敷而产能利用率低下。
未来，锂电回收行业的“马太效应”可能会越来越明显。“我估计再过两三年，一些小公司很可能会成为炮灰。”祁海珅说。
废弃锂电池尚未列入危废名录
锂电池回收行业爆发前，业内更期盼干系标准、法规和监管的漏洞能尽快被补充。
此前，废旧锂电池价格飞涨之下，一些“黑作坊”以更高价格收购废旧电池，人工拆解电池，不用承担昂贵的环保设备投入，不仅挤压正规企业的利润空间，还带来安全和环保风险。
黎宇科表示，此前铅酸电池也曾涌现过无组织回收状态，造孽冶炼过程中产生废气和废渣，电池拆解出的电解液随意排放，对土壤和水质造成严重污染。我国此后加强了监管力度，特殊是2016年新国家危险废物名录将铅酸电池纳入在内，造孽处置危废三吨或以上可入刑，对个体户和小作坊形成极大震慑。
锂电池中的镍、钴、锰等重金属，以及个中含有的六氟磷酸锂等已列入国家危险废物名录，然而，废弃锂电池却没有列入该名录，按照一样平常工业固体废物管理。
更主要的是，长期以来，动力电池回收并没形成统一标准，难以采取同一套拆解线，导致自动化程度极低，依赖人工拆解。祁海珅打了一个比方，与手机的发展进程类似，早期各个手机品牌都有自己的充电接口，终极逐步统一为安卓的Type-c接口和苹果的Lightning接口。动力电池的可改换性和通用性也是未来的方向，“就像5号和7号电池，只要尺寸得当，哪个品牌的都能利用”。
好是，2022年9月，工信部表示，将加快研究制订新能源汽车动力蓄电池回收利用管理办法。工信部印发的《“十四五”工业绿色发展方案》提出，要在2025年建成较为完善的动力电池回收利用体系。
从拼渠道到拼成本、技能
目前，锂电池回收行业的玩家大致可分为三类：一类是整车企业，例如比亚迪、吉利；一类是电池和电池材料企业，例如宁德时期、赣锋锂业、天齐锂业；一类是第三方回收公司，例如格林美、金晟新能源。
整车企业具有渠道上风，在家当链中处于核心地位；电池和电池材料企业与家当链高下游协同场景多，关系密切。上述两类企业除了电池回收，还有各自主营业务，而第三方回收企业的专业性强，更乐意把紧张精力投入在回收领域。
未来，究竟哪类锂电池回收企业会脱颖而出？
“上游材料价格涨，回收废物的价格也涨，锂电池回收企业紧张赚的是加工费。”吴辉表示，“以是企业要把规模做大，才能赢利。”
祁海珅则认为，目前市情上的退役锂电池难以知足市场需求，各企业比拼的是渠道，谁能拿到更多电池谁就赢了一大半。
“锂电池回收是一个看似大略，实在精湛的行业。”祁海珅称，锂电池回收的门槛不高，一些小作坊也能拆解，但若想在大规模生产中降落本钱，实在很有难度。目前，各个电池生产商的详细配比和工艺都不完备相同，非常磨练电池回收企业的设备投入以及与电池厂家的互助程度。
祁海珅认为，未来电池的能量密度在提高，配比也在变革，电池回收企业须要不断迭代技能，资源将向具备成本上风和技能上风的企业聚拢，“强者恒强”。
南方周末 林方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