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这个时候欧洲的订单已经排满了，现在却要全部取消。”广东某外贸服装供应商毛绒哥对《中国经济周刊》表示，现在这个情形，纵然没有取消的订单也不敢连续做了。
一样平常来说，3月是外贸的“黄金月”，是外贸订单量最多的一个月份。但是今年有些分外。环球疫情阴霾下，外贸“黄金月”被迫按下停息键，何时重启不得而知。
外贸服装供应商、布料商、汽配贸易商……这些靠外单生存的人们，都要在订单锐减的困境中找寻出路，他们能一起撑过这个夏天吗？
外单取消，质料和库存却无法“取消”
毛绒哥从事服装行业已经14年了，之前在广州开档口进行服装买卖。2016年的时候，他在东莞市虎门镇开设了自己的服装工厂。
毛绒哥工厂的裁剪区内堆积着成批布料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应
“3月复工以来，被取消的国外订单占到9成，现在手上还有来自智利公司的订单，已经停了，不敢做。开工就要钱，万一客户不要货，就砸手里了。”
毛绒哥见告，做外贸服装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纯凭信用在做生意，很多熟客都不签条约，有时连定金都不给，而且很多客户是在国外做服装批发的华人，还存在赊销的情形。只有大公司才会签订条约。在现在这种情形下，谁还管违不违约，都是保命要紧。
比起纯挚批发零售或依赖制衣厂供货的其他同行来说，毛绒哥算是做得比较大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做这行韶光长一点，规模也相对大一些”。
也由于“规模相对大一些”，以是毛绒哥的买卖不止是他个人的事，还关系着90个工人的生存。
3月15日的时候，90个工人全部到岗，而现在已有部分放假了，如果月尾还找不到加工单或其他订单，就要全体放假。
“我不想被淘汰，还有这么多工人的生存要靠我，我只能撑下去。”毛绒哥为了熬过这个困难的期间，想过不少办法，还专门去理解过生产口罩的详细工序。
“好多网友让我改做口罩等防疫物资，但这个须要投入的资金量太大了，无尘车间、机器设备、质料和工人培训等，现在紧张质料熔喷布的价格也从2万暴涨到了40万每吨，本钱承受不起。”毛绒哥进一步阐明道，由于自己没有做过这个行业，适应周期较长，小企业冒不起这样的风险。
目前，毛绒哥正在让工厂修正产品版型，看看能不能转做内销买卖，由于工厂一年四季都做冬装，以往4-8月是在做外销欧洲的产品，其他韶光做美洲的买卖，现在海内都要上夏装了，以是冬装库存目前看是清不掉了。
毛绒哥工厂里积压着大批可直接出口的成品服装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应
“不止是我这样做服装的，还有做鞋子、电子产品、玩具、箱包和配饰的外贸人，现在都在挺，挺不住的就关门了。”毛绒哥说，目前最紧迫的便是缩减开支，他第一步就把在广州的档口撤掉了，然后找朋友接一些内销加工订单来养工人。
已经撤掉档口回到东莞工厂的毛绒哥，常常拍短***记录自己工厂发生的事情，也借直播与同行互换，希望能在危急中找到新的契机。
毛绒哥见告《中国经济周刊》，目前国内外贸服装供应链可以说哀声一片。国外客户取消了服装供应商的订单，服装供应商则取消了制衣厂的订单，制衣厂又取消了布料商的订单，但是前期投入的质料和积压的库存却无法一起“取消”。
理解到，不少布料商近期陷入了“贬价-卖不掉-再贬价-亏本-卖不掉”的恶性循环之中。
“我们有7成订单被取消，紧张是欧洲和美国的订单，制衣厂说要取消订单的时候，我们这边已经开始制作布匹了，投入了质料及制作用度。”在广州经营布行的彭彭惆怅地表示，更严重的是，有些质料经由半加工，存放会坏掉，比如经上色的纱线，现在只能先上机织成牛仔布，等情形好转再卖。
彭彭经营的布行3月以来的订单都还没有回款，由于3月刚复工没有足够的产能，到现在货交到一半，又被取消了订单，可谓进退两难。
“正常来说已经交了的货是会回款的，但是现在疫情变革很大，我们都很担心，由于碰着目前这个疫情，有没有条约都一样。”彭彭说。
由于时令、风格等的不同，内销市场跟外单的面料需求不同，布行做外销的布匹目前找不到内销的买家，质料费和加工费成为他们丢失的大头。
而由于外单取消的影响，全体市场恶性竞争，面料价格直线下调，非常难消化，彭彭表示，他们暂时没有其他方法，便是贬价，卖不出去，再贬价，这样恶性循环，“布料商现在亏本卖货也销不出去，紧张是市场需求太小了。”
档主准备集体撤离，草根直播初现活气
在广州地一大道（外贸服装工厂的档口聚拢地之一）租档口做服装买卖的钟元提到，就在几天前，一个澳大利亚的客户见告他，货款要晚一些给。
由于上个星期10000澳币可以换成46000元公民币，这个星期就只能换到40000元了。客户跟钟元说没有出的货就先不要出了，已经出了的暂时不能汇款，想等汇率好一点再转。
前期中国疫情严重，各地物流受阻，外贸服装供应商们复工延迟，面临货色拒收和货款拒付风险。如今，国外疫情发展迅速致使需求低落，股市动荡后美元指数走强，又导致多国汇率暴跌，国外客户纷纭哀求取消订单或延迟付款，靠外单生存的服装供应商们，日子愈发困难。
与此同时，钟元最近还由于租金的事情颇为头疼。他的档口每月租金3.7万，管理费约4000元，在没有订单的3月，这便是一笔巨大的丢失。
3月2日，地一大道阛阓开门了，上千家商户中业务的不到20家，最多的时候也就30余家。
“我们做外贸的，现在国外物流全部断了，去档口没故意义，但是档口没有撤，租金还要交，阛阓近期在催缴下个月的管理费，这让我们感到很绝望，也很寒心。”钟元对《中国经济周刊》表示。
实在，早在1月30日，广州市房地产租赁协会就发出《致全市业主(房东)的减租倡议书》，建议广大业主(房东)2月份免租1个月，3-4月份减租2个月。为降落中小企业租金本钱，各大阛阓都在陆续推出减租优惠政策。
3月4日，广州市政府办公厅又印发《广州市武断打赢新冠肺炎疫情防控阻击战努力实现整年经济社会发展目标任务的多少方法》（即广州“48条”），哀求各区勾引支持集体物业、非国有企业和个人业主为承租用于线下实体经营的中小微企业减免租金或许可延期、分期缴租。
但是，地一大道的情形比较繁芜，阛阓把大部分档口的利用权卖给了承租的业主，90%的商户是从业主手上租的档口，以是，阛阓没有权利给这部分商户免除租金。
目前，根据地一大道的免租政策，直接与阛阓签订租赁条约的商户免3月租金及管理费，4、5月租金及管理费减半，对购买了利用权的业主减免3月的管理费，4、5月管理费减半。
因此，这就导致有的业主答应免租，有的禁绝许，有的业主免1个月，有的免2个月，参差不齐，如今已有小部分商户撤出阛阓了。
如果阛阓不做出延长业主利用期的决定，则不会有统一的免租政策，仍会有较多商户面临租金丢失。
“说实话，我已经做好了撤档口的准备。”钟元表示，阛阓如果没有比较大的扶持力度，我们准备集体撤档。
广州地一大道服装城负一层时装区大多处于闭店状态 拍照:《中国经济周刊》 罗赟
在外单减少、客流稀疏的背景下，广州各大批发市场也开始探索直播卖货、自媒体营销的新模式。十三行商圈、沙河服装批发市场等都加入了直播卖货大军，地一大道的部分商户也开启了直播发卖。
钟元表示自己和朋友们不太理解直播以是还没有考试测验，但是一贯没有订单的情形下会考虑新的发卖方法和渠道。
同样在广州做服装买卖的小陈，则从去年就开始做自媒体了。毛绒哥说在广州做服装买卖的很多都是湖北人，小陈便是个中之一。
在小陈工厂的附近也有一间湖北人开的服装厂，不过老板已经两个月没有回来了，前几天小陈经由时，这家服装厂已经重新开始招租。
“我也不知道这个老板是什么缘故原由没有回来，但是，我以为如果他回来连续做，可能撑过这几个月日子就好了。”小陈惋惜地表示。
3月10日复工以来，小陈的外贸订单也减少了很多，近期基本已经没有外单了，但是他通过在抖音等平台的***分享接到了较多内销加工订单。
“我们正在转内销的过程中，由于我是做技能出身，以是转型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难。但是，工人比较难适应，外销订单质量哀求严格，制作节奏慢，如今做内销加工订单节奏要很快。”小陈提到，现在常常忙到半夜，由于内销订单要得急，赶工才能交货。
从事服装行业近19年的小陈，前期从流水线上的工人做到了版房东管，后来自学了外贸实务和电子商务等知识，晋升为公司的电商部主管，在公司待了8年后出来创业。因此，他对全体行业的理解更深刻，也更懂得节制核心技能的主要性，这也是小陈没有在广州开档口而把紧张精力放在工厂上的缘故原由。
之前自产自销的外单减少后，会有一定的库存积压，小陈表示，这些库存要等到疫情结束才能清货。目前，他紧张通过自媒体接内销加工订单，之后还会把直播做起来，就在采访的间隙，他又接到了4个订单。
3月25日，广东省服装衣饰行业协会会长卜晓强在广东省政府***办举行的疫情防控***发布会上也表示，该协会正在勾引服装商户开展新型营销模式。个中，3月18日推出的“阅货”线上匆匆消费平台已有超过300个广东代表性服装品牌，下一步，将推出2.0版本链接服装专业市场商户和广东省服装家当集群厂家、外贸基地出口企业等。
“现在紧张是工人的问题，之前我新招的一批专门做内销订单的工人都走了，以是不得不带着做惯了外销订单的工人全面转做内销订单。实在，我和工人都有一个较难适应的过程。”据小陈先容，在广州，做内销订单的工人大多集中在海珠区中大布匹市场附近，而他所在的番禺区，制衣厂大多做外销订单。
一样平常来说，工人习气待在一个地方干事，以是，小陈从其他地方招进来的新员工可能会由于不适应新环境而离职。
古迹影响滞后，汽配贸易商的4月份可能会很难
“3月以来，70%的订单推迟了，险些所有国家的客户都发邮件表示要延迟下单。”在广州一家汽车配件公司做外贸主管的林浩说。
虽然同样面临订单“荒”，但是比较服装从业者们，汽车配件贸易商的日子好过太多了。
林浩表示，公司今年第一季度的出口订单还没受到影响，出口情形跟往年差不多，当然，没有疫情会增长更多些。
同时，由于汽车配件的生产周期比较长，很多配件须要要一个月旁边才能生产出来，以是订单延迟对古迹的影响会有滞后。
“目前还没有客户取消订单，但是3月以来，有些本来要下单的人推迟了，比如南非、巴西、俄罗斯这些地区的客户。实在，基本环球所有国家的客户都延后下单了。”就在林浩接管采访确当下，又有一个南非的客户发来邮件须要延迟下单。
林浩表示，3月推迟订单的缘故原由紧张是客户所在国家的汇率大跌，以是，他们想要延迟付定金，像俄罗斯、哥伦比亚和巴西的当地货币汇率都是大跌。
疫情之下，环球股市动荡，美股多次熔断，但美元指数却持续走强，这让大部分非美货币面临被动贬值的压力。
据媒体宣布，3月18日，俄罗斯卢布重挫至1美元兑80.87卢布和1欧元兑88.725卢布，双双触顶“汇率走廊”边界，导致跌停，达到2016年以来的最低水平。3月19日，澳元兑美元重挫4.6％，创2002年以来最弱水平。
前些天，俄罗斯的一个客户就给林浩发来“非常抱歉”的邮件：I'm sorry，but now in Russia there are big problems with the dollar so I have to postpone my order when the problem is solved, we will continue our business.
林浩与俄罗斯客户的谈天记录截图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应
目前，林浩所在的公司由于仍有一季度早期订单在跟进，订单量低落的影响还没有即时涌现，在广州的汽配贸易商也基本处于这种状态。他表示，如果4月再没有订单的话，就只能把韶光用在宣扬方面了，比如更新网站、目录资料等。
像林浩所在公司这样，较多订单推迟，开工以来比较清闲的不少，然而，有一些公司则分外劳碌。
林浩与另一个做外贸的朋友互换时创造，朋友所在的公司订单很满，已经安排到5月份了。这家公司同样是做汽车配件的，紧张做弹簧，便是后备厢打开时支撑后备厢的弹簧。
据林浩的这位朋友说，都是欧美国家在疫情爆发前下的订单，3月前他们一贯在家接订单，3月复工后开始生产，以是订单已经排到5月了，但是他也表示比较担心国外的物流问题会不会影响交货。
“比起服装这种有季度、盛行格局限定的，汽配十几年还是那个车型，比较能承受风险，不过，假如我们4月还没有订单，形势就变得非常严厉了。”林浩说。
天眼查数据显示，截至3月26日，注册地为“广州市”的汽车配件出口企业数量超过4万家，林浩所在的公司只是这四万分之一。而在遭遇“黑天鹅”的情形下，他说，大家都是第一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谁也没有更好的履历。
（应受访者哀求，文中毛绒哥、钟元、彭彭、林浩均为化名）
责编 | 吕江涛
